青心

  战事第二年云缨被调去北部，期间经过长安，回完云府见完家人们一看还剩半个时辰就得集合，算了算营地和玄都观的路程时间，遂立刻快马加鞭。玄都观附近景色有变，云缨找了棵离正门有几步路的树，把马拴好之后抬头看了看墙沿，揣一下袖袋里的东西，快步走进那四方的院，一进门就撞上赵怀真就着秋风扫落叶。她笑着挥了挥手：哎，赵怀真，今天有大礼，你看我带了我的平安给你！赵怀真愣怔一瞬，把竹笤帚靠墙放下，也笑，一边和云缨一块儿进书房，一边说是啊，确实是大礼。云缨进来看到她以前老坐的那张竹凳就乐了：赵怀真呀，别人的凳子都是越用越旧，你这凳子倒是越放越新，连灰都没落几粒，你对它的用心简直日月天地可鉴，今日一见我也牢记在心！赵怀真给她斟茶，笑道云大将军的位置我岂敢敷衍对待。云缨没接话，赵怀真把茶杯推过去，瞥见她多了好多疤的手握成了拳，一抬头，又只见她面色如常。他没再说话，递上一碟绿豆糕，就见云缨面上又带了笑，说哎呀去历练一番可知道好多事，但我一定能当上将军的，还是等到时候再光明正大地喊吧！不然…不然现在叫我手底下那些兵听了去，乱传些闲话，多不好！赵怀真点头应好，两个人难得陷入了沉默，云缨端起茶杯望向四方的窗外那四方的墙沿里四方的天，规整得仿若八面的狼烟永不会进入这边。赵怀真剥着橘子，细密地摘掉上面的白络，问：云缨，你什么时候走，这次是去哪里？——一柱香之后。她细不可闻地叹息，从袖袋里掏出一小块满是划痕与刻痕的玄铁枪尖放在桌上，这次是去北边。

  战场免不了纷乱和通信不便，我有时就在这报废的玄铁枪尖上刻画点什么……其实还未完工，但下回途径长安不知是什么时候了，现在就归你啦。云缨还是笑，赵怀真握住那块铁，好像能感觉到它曾经的炽热，现在却是一种死物的寒凉。云缨一只脚跨出玄都观大门的时候他把光溜溜的橘子放到她手上，沉默半晌，只说：云缨，切记保全自身性命。云缨点了点头，用赤红如火的眼睛最后看了他一眼，什么也没再说，背上枪骑上马，转身离开了。赵怀真站在门口望着她绝尘的背影，手捂着那块铁，感觉它好像暖和了些，又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温度在慢慢降低。